我昨天(10/15)晚上去參加了社會民主黨在大安區舉辦的「翻轉天龍國」活動。盛宴中,我觀察到幾個現象。這篇文章主要分析社民黨的競選策略,以及它們所帶來的的優劣勢。
活動以「社民黨,給問嗎?」開場進行選民問答,利用線上互動軟體Sarahah讓參加者在參加之前就先把問題送到網路上,現場投影給社民黨全國委員及候選人看,請他們回答。當天問到的問題包含競選策略、女權議題與陳尚志、勞資問題等。在問答之後的「破冰小遊戲」是拿說書人卡片進行互動,黨工/全國委員/候選人/民眾都一起玩。
市政咖啡館的單元則是分成四大主題:青年勞動、幼兒托育、性別議題、社區營造。四大主題都有對應的委員擔任組長,與民眾圍圈圈討論。最後「社」計未來的部分則是讓民眾自由把未來願景寫在便利貼上與他人分享。可以觀察出,除了第一和第三部分之外,其他的活動都是趣味/情感取向,跟嚴肅的政治並無關連。
從第一個問政單元,便能觀察到社民黨特質。第一題我很印象深刻,「怎樣可以讓雇主守法?」秘書長伍維婷的回答是,目前政策還是以「擴大勞檢人力」為主。
接著台下就有人發言,希望社民黨也可以考慮到中小企業雇主的心情,現行法案讓他們生意也不好做,請不要把資方都平面化成剝削勞工的一方。維婷馬上回應,說社民黨知道台灣主要是中小企業,也支持中小企業,主要反對的「資方」是指過去政策圖利財團,會努力學習擬定一個更好的政策。
「學習擬定更好的政策」這句話可說是大扣分,反面承認了現在對這方面沒有著墨。誰都知道讓雇主守法很困難,要是社民黨可以解決的話,大學教授大概可以集體請辭了。因此我認為這個問題的關鍵,只是想要知道社民黨至今做過多少努力而已,而且有沒有自己的想法。
為了確實知道在勞動議題上面他們是否真的做了足夠的研究,我在選民問答時段的最後,向范雲、伍維廷、苗博雅、陳又新等人提問,把範圍拉大:「社民黨不喜歡大財團、支持勞工權益,這是社民黨非常核心的理念,你們有沒有『具體的政策』是支持這個理念的?」
范雲聽不太懂我的意思,建議我去看網路上的政綱,「都寫得很清楚」。然而事實是,我確實有看過政綱,會發問是因為覺得不夠清楚。政綱中「新經濟」的結尾段寫道:
社民黨認為,台灣必須即刻建立「新經濟」體制,轉向發展回應社會需求的產業模式,以實現共榮共有共享的精神。以創新力為競爭標的,建構綠色經濟、深耕在地和社會公平的經濟體制,鼓勵企業擔負社會責任,投注研發與人才培育,推動友善土地、在地就業的綠色產業,並以國土規劃調和區域的資源差距。
光就這一段,我可以提出以下問題:
1、社民黨所看見的「社會需求的產業模式是什麼」?一百個人要的就有一百種模式,那社民黨的選民向社民黨要求的模式是哪一種?
2、以創新力為競爭標的、建構綠色經濟、深耕在地、社會公平……這些理念都很好,但是具體應該如何達成?舉例而言,如果要促進創新,應該由政府去帶頭執行,還是應該鼓勵年輕人發起?
3、對於環境的部分,想要「推動友善土地、在地就業的綠色產業」,然而若創新的代價之一是環境,社民黨會以何者優先?理由為何?
4、為什麼國土規劃就可以調和區域的貧富差距、而不是拉大?
對一個沒有在追蹤社民黨的人來說,第一次看到他們的政綱,抽象比具體多。看不清楚他們參考的對象、立論的依據、提案適用的範圍。然而相對的,這個特性去除了硬知識難以下嚥的缺點,比較容易引發感性的共鳴。
根據政治學家Berelson對公民社會的分析,公民可以分成三類:一個極端是對公共事務漠不關心、毫無黨派偏好,公共政策什麼都好,叫做「社會人」。另一個極端是對政治高度關注、高度介入,有強烈的黨派觀念,但是對公共政策高度堅持,毫無彈性,這種人稱為「意識形態人」。而其他介於這兩個極端之間的大多數人,既不完全冷漠、也不過度介入,這種人稱為「政治人」。
社民黨的選民落在哪一區呢?根據林佳賢依照2016立委大選的圖表,綠社盟的選民集中在「年紀輕、所得高的村里」。社民黨一直以來都關心勞動、性別議題,偏左派思想,在青年中還要是關心議題、關心政治的人才有可能喜歡社民黨。不得不坦承,這一群人雖然凝聚力強,但實際上規模不大。否則2016年也不會有呼聲高、全槓龜的慘況。
因此社民黨若想透過擴大這兩個圈圈——關心議題、關心政治——來獲得選票,那他第一步要做的就是「引發關注」。要引發群眾的關注,勢必要去掉專業用語,用大眾聽得懂的語言來做溝通。
套用剛剛的理論:社民黨一開始的客群是「意識形態人」,但是現在想要拉攏更多「政治人」的選票。
在花花綠綠的大台北地區,要怎麼吸引關注?「少談政治、多聊生活,多辦些跟政治無關的活動,例如讀書會、親子講座。」這是現場一位支持者媽媽的提案。社民黨並不是沒有在進行中:可以發現他們目前的活動中,已經有不少是為了要引起這類選民的注意。第一是辦選民活動,例如在高中辦公民營隊、「翻轉天龍國」活動、彩虹遊行帶團踩街。第二是在網路上帶議題,提高能見度。例如在女權議題、勞工議題、青年就業方面,不乏社民黨員監督執政者的聲音。他們雖然站在「監督」的位置,卻也同時站在異議者中「政治正確」的位置,帶進支持者。
想要切入「政治人」的想法是好的,畢竟人口基數大,只要一定比例的人將自身生活經驗連結到社民黨的政治主張,就有機會構成可觀的選票。但這也是有風險的,因為這群人很搖擺,不如「意識形態人」可靠。光是要把他們從日常生活中拉出來就有點困難,要長期保持他們對議題的關注度更不容易。
我認為就競選而言,選民活動、帶議題都是聰明的作法。然而,就是否適任政治人物而言,我尚且持保留態度。就像他們自己坦言,小黨經費不足、人力不夠,把精神與時間花在前述兩種活動,自然會分掉他們研究政策的心力。雖說拿到院會席次是政黨首要目標,但是心力投注的多寡終究需要拿捏。
或許要求社民黨在完全沒有院會席次的現況下,要針對現行法案提出修正版本有點強人所難,但是希望社民黨可以從地方做起,不只與學者討論,還第一手接觸議題當事人,例如社區老人、失業青年、跨性別族群等,他們關心的族群。接觸得好,甚至進一步獲得他們的選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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