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星期，媒體《鏡週刊》大幅報導導擔任國防大學校長的張姓上將涉及和中國情報單位直接運用的香港商人長期往來遭到國安單位調查，引發社會軒然大波；對此，當事人透過轉述表示「絕無不法、全力配合調查」，而國防部則表示，國防部對此都有相關防範作為，「並未肇生洩密情事」。不過此一事件帶給台灣各界，尤其是軍界依然是無數的疑問跟議論，顯見此事的震撼仍未平息。
當事人是否真如媒體報導指涉的涉及跟中國方面情報人員不當往來，仍待相關部門跟司法方面的調查。不過從相關報導中所突顯的諸多問題仍然有不少值得深入探討。這些問題包括許多層面如下：
・為何相關單位調查多年而未曾警示主政者及當事人？
・前後任主政者的態度。
・為何退役將校始終是國安破口？
筆者將分別就上述問題作詳細的說明。
為何相關單位調查多年而未曾警示主政者及當事人？
根據相關報導，國安單位自前總統馬英九時期即掌握到當事人跟中國方面情報人員往來，以及當事人妻子多次出入中國丶香港的情資，並且一直持續監控至今日，在數年之中當事人曾歷練多項軍中要職，從空軍政戰主任丶空軍副司令丶空軍司令丶國防部軍政副部長甚至是參謀總長人選，到今日出任國防大學校長的這段期間，為何相關單位調查多年而未曾警示前後任主政者及當事人？讓當事人有所警惕及早斷絕這些不適切的往來，避免讓主政者及當事人處於今日尷尬的處境。
是否正如若干網友、觀察家所質疑的，所謂「相關單位調查多年」，其實是美國方面的情報合作對口近期轉告的情資，才讓國安單位注意到相關情況，為了掩飾國安單位的輕忽跟避免主政者的尷尬，而特意掩飾的官方說法？吾人不得而知，但是正如資深媒體人王伯仁在網路媒體《民報》評論文章所言：
「情治單位監控謝姓共諜來台發展多年，其中應該早就掌握有張哲平相關情資，但卻默不作聲，養虎遺患，難怪美國對我亟企盼獲得F－35第五代戰機的請求，一再拖延，至今尚未聞樓梯響，能怪美國嗎？如果毫不知恥，做全盤的國防國安制度大檢討翻修只會曲予施惠攏絡，得到的是軟土深掘，得寸進尺，無能之至，有何可炫耀之處？」
上述的批評實在值得主政者跟相關單位深思。
前後任主政者的態度
前後任主政者面對此事的態度都顯然值得議論，前任主政者被指責輕忽情報工作，以及過度輕信中國方面的善意，任內的「兩岸交流黃金期」鬆懈台灣社會以及軍中對於中國的警戒，無怪乎美國學者馬提斯指出「中國間諜在台灣極為活躍，是馬政府過去八年失敗的地方」。顯示出前任主政者在這方面實在難辭其咎。
而今日的主政者的態度也不無可議之處，如評論家林保華質疑的，當年沈一鳴總長墜機失事殉職後，面對當事人遭到國安調查的疑慮「高層是否已經知道，則不清楚了。如果知道而繼續留任軍政副部長職務，則顯然也不妥。」
不過，主政者仍然持續重用當事人，甚至傳出當事人為參謀總長熱門人選，而根據相關媒體報導，國安單位則持續監控當事人跟中國方面情報人員的往來，這種當事人一路扶搖直上，卻始終被國安單位視為可疑對象的反差，無疑是讓人對此感到錯愕的。
在媒體報導曝光之後，軍方背景出身的「中華戰略學會」研究員張競在接受《蘋果日報》訪問時，除了批評「國安偵防失能陷總統蔡英文於不義」之外，更指出：
「目前當事者還在擔任國軍院校主官現職，其人事任免權責亦專屬於三軍統帥，目前媒體報導搞到沸沸揚揚，假若層峰對當事者忠貞並無懷疑，就應出面公開力挺，否則就應果斷調整職務，不要讓國防大學教職同仁與各個層級學員學生，對此充滿疑惑，而政治高層又對此袖手旁觀大打啞謎。」
對於這些爭議，主政者始終未曾表明態度，也未主動說明以安撫民心軍心，過去網路媒體《上報》社評〈蔡英文不能只挑軟柿子吃〉對於主政者在轉型正義議題「鄉愿怕事，無可無不可」態度的批評，恐怕同樣適用在主政者面對此事的態度上。
為何退役將校始終是國安破口？
從相關媒體報導看來，倘若報導情節屬實，這起事件的模式跟過往許多滲透事件一樣，都是中國方面透過退役將校的人脈關係伺機向現役將校進行滲透。
過往的前海軍中將柯政盛間諜案、前陸軍少將許乃權間諜案等案例，都是利用涉案人以退役將領的身份跟人脈嘗試吸收仍在軍中的部屬，而這起事件則是中國方面利用已吸收的退役將校積極牽線試圖拉攏當事人，顯示出退役將校的圈子以及跟現役將校千絲萬縷的關係網絡，成為中國方面積極滲透的對象，而且已經成功打入其中，如《鏡週刊》報導所指出的，該名實際上是中方情報人員的港商「多年來與多位退役高階將官密集往來，布建目標涵蓋陸、海、空三軍」，足以看出中國方面滲透的程度是如何的深入。
這些涉及違反相關國安法令的行為，彼等所作所為固然是要負起法律責任，但是吾人也察覺到在退役將校社群當中，不少退役將校並未對此感到不安，反而對於這些涉及配合中國統戰甚至滲透的昔日同袍、學長、長官們的行徑保持著曖昧的沉默，甚至同情，以及將責任歸咎於執政當局；最明顯的例子就是前述涉及共諜鎮小江案的退將許乃權在服刑期滿出獄後依然高調參與退役將校發起的反年改陳抗，可見這個社群不少人並不認為涉及共諜案對他們跟當事人都是污點，反而更強化他們對於執政當局及今日台灣民主社會的逆反心理。
事實上，之前筆者曾在〈從退役中將羅文山案看軍方的認同危機〉指出仍然無法擺脫黨國遺緒跟大中華主義的退役將校社群，對於台灣社會主流的疏離甚至敵視，是造成退役將校社群被中國方面積極統戰乃至於成為向現役將校滲透仲介的根源。但是主政者跟國安團隊除了相關規範法令上的修改，以及請國防部、退撫會私下安撫之外，似乎並無更積極的作為；正如評論家蔡松柏在〈兵制改革：我們需要的是傭兵，還是民兵？〉所言：「蔡英文政府的軍事改革似乎只著重在武器上的革新，但對於軍人因國家認同與民意不同而導致的管理怠惰，似乎沒有具體對策。」
如何開啟退役將校社群跟社會的對話，消弭雙方的隔閡，減少被中國見縫插針的死角，無疑是現退役將校的有識者、台灣社會跟主政者共同面對的課題。
結語
張姓上將被指涉及共諜案的爭議，無論最後結果如何，所突顯出的問題如國安單位的作為、主政者的政治責任以及退役將校社群面臨的中國滲透危機都是不容忽視的；倘若只是和稀泥的不了了之，以及不敢認真面對前述問題，對於台灣的國家安全只是帶來更多的危險，台灣社會跟主政者都必須正視前述問題並著手解決，才能避免台灣的國防出現更多的破口。
註：封面圖片取自中央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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