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媒體報導,國防部考量到民國一一三年為黃埔百年校慶,研擬陸軍官校學生恢復正步訓練,希望「重振軍威」。
相關新聞一出,引發兩極化的反應,在軍武界不分政治立場的有識者都對此不以為然,批評是開倒車,根本無助於戰訓本務。而對於不少仍沉緬在軍方過往的舊意識形態的懷舊者則對此極力支持,如曾發起「五年級生凱道踢正步」的發起人何啟聖更主張全軍恢復「踢正步」訓練。
正是引發激烈爭議之故,讓軍方不得不透過媒體澄清「沒有這回事」(蘋果新聞網,〈國軍恢復「踢正步」?資深將領:沒有這回事〉),是不是察覺民間的風向並不太支持而急忙滅火不得而知,但是相關爭議仍然持續在民間發酵。
陸軍官校恢復「踢正步」是否為軍方保守派的投石問路?
或許有人認為陸軍官校學生恢復「踢正步」只是陸軍官校內部的事情,但是正如觀察家諸葛風雲在〈由恢復踢正步 看國軍的軍務革新〉所指出的:
「或許有些人會說這只是陸官校慶,又不是推廣到全軍,但可能大家忽略了,陸官校慶的準備是會影響到學生正常上課,尤其當陸官試辦成效良好,是會推廣到全軍的;且陸官校慶時,各軍校(海、空軍官校、國防大學各學院及中正預校)都要各派一個閱兵連前往共襄盛舉,以往甚至發生過學生不夠、還要加派野戰部隊參加(三三三旅),影響到的絕非一所學校而已。」
軍方高層提倡恢復「踢正步」的人士不是不會認知到這樣的連帶影響,因此吾人不能不質疑,這是否為軍方守舊派的投石問路之舉?這是否為更多開倒車的政策的開端,比如說恢復《軍審法》這樣更具爭議性的政策?這是吾人感到擔憂之處。
軍隊「踢正步」的爭議
關於軍隊「踢正步」的起源和爭議,已有觀察家漂流木在〈只有威權體制國家才有「正步控」〉詳述其過程,正因為「踢正步」的實用性飽受質疑以及被視為威權的象徵和時代脫節,軍方在2003年就已經廢除此一操練。
即使如軍方,根據媒體報導,當年在討論「踢正步」存廢時,曾擔任國安局長的楊國強將軍,在當時擔任陸官校長就率先提出廢除「踢正步」主張,並且在權責範圍內,要求陸軍官校學生專心唸書,停止「踢正步」。而當時討論此一主張時,絕大多數將領甚至多位上將也一致舉手贊成廢除「踢正步」,顯示出軍方,特別是陸軍有識者在當年並不是沒有認知到「踢正步」的實用性以及和時代脫節的問題。
何以今日的軍方主事者會讓恢復「踢正步」這樣的主張重新浮上檯面?讓人深感疑惑。
今日軍方主事者的守舊思想是問題癥結
從數年前的「五年級生凱道踢正步」活動,得到不少現退役將校、士官的熱烈響應時,當時就有不少論者及網友質疑,這是否有軍方守舊派參與其中,作為全面恢復「踢正步」的試探?今日看來並非空穴來風。
而從軍方守舊派敢把多年前軍方高層多認同廢除的「踢正步」拿上檯面,是否是察知國防部及軍方主事者的意向而如此,是值得深究的。
事實上,今日國防部及軍方主事者多由陸軍背景出身,特別是國防部主事者被嘲諷為「三皮將軍」,專管「頭皮、草皮、皮鞋」,而從他擔任國防大學校長時蠻橫將感染HIV學生強制退學的爭議、擔任國安局長時被批評「當中共飛機、船艦忙於軍演時,國安局的工作重點是內務檢查」的形式主義作風等等過往,當時就有論者質疑這種「只顧小事不顧大事」的作風是否真能帶領軍隊轉型?今日看來這些質疑並非沒有道理。
不僅國防部主事者如此,陸軍主事者因循過往的窠臼,而不知與時俱進的精進戰技被論者所指摘,更被網友改圖諷刺主事者只知「刺槍術」而不思進取。
再者,先前軍方為維持其舊有的刺槍術,甚至在新聞稿中以美軍新兵體態既胖又弱為由作為辯護,讓觀察家黃竣民指摘軍方主事者的心態正是桎梏軍隊進步的最大障礙:「當戰爭型態已轉變,軍人的大腦也得跟著進步,要不然「軍事事務革新」(RMA)的推動,預期最大的障礙絕對還是出在政策主導者們的腦子!」
毫不意外在這種氛圍之下,「踢正步」會被軍方高層在內部提出來作為「重振軍威」的「機會」,今日軍方主事者的守舊思想正是讓這些已經步入歷史的事物重新復活的溫床。
主政者及執政黨為何對此保持沉默?
同樣讓人毫不意外的是面對軍方有意開倒車恢復「踢正步」的舉動,主政者及執政黨立委、乃至於親近當局的智庫學者對此幾乎都保持沉默,彷彿這些爭議是發生在平行時空的另一個台灣一樣,僅有國防安全研究院國防戰略與資源研究所所長蘇紫雲在接受媒體訪問時表示有條件的贊同恢復「踢正步」。
問題不僅僅是恢復「踢正步」,而是在於軍方主事者的形式主義及只知道開倒車的作法,是今日軍方沉疴難起的癥結。
主政者不是不知道,甚至在2016年在臉書發文表示:「拔草不會讓國軍更好」、「國軍裝備的品質好不好、訓練確不確實、防護足不足夠,這些才是我最在意的事情」、「國軍戰力要強,最重要的是制度要好,制度好,效率才會高,士氣才會強,軍人才會有尊嚴,國軍才能吸引好人才」等等主張,顯示出主政者早已清楚軍方形式主義及衍生的弊病;何以今日軍方主事者的形式主義及只知道開倒車的作法,主政者不置一詞?甚至今年視察陸軍工兵單位時,軍方以典型的奉承招式,讓基層高唱「一想到你呀,就讓我快樂」諂媚主政者,反而讓主政者成為笑柄時,主政者難道都沒有任何意識到軍方的形式主義等積弊並無明顯改善嗎?為何仍然繼續重用守舊派軍人執掌國防事務?而執政黨及親近當局的智庫學者為何仍不肯直面守舊派軍人把持國防事務造成的沉疴?
結語
這次不會是軍方守舊派最後一次嘗試恢復「踢正步」,在今日主政者及執政當局的姑息及保持緘默的氛圍之下,不僅是「踢正步」,連《軍審法》等種種已步入歷史的東西勢必在未來被軍方守舊派拿出來試探恢復的可能性,而這就是軍方當權者乞靈能重振「軍威」、「軍魂」的解方。
問題是,台灣社會,特別是台派獨派還能繼續坐視這樣開倒車的思維繼續桎梏軍隊的進步跟挫折公眾對國防的信心嗎?
註:封面圖片為「五年級生凱道踢正步」在105年發起凱達格蘭大道踢正步活動。取自陸軍官校官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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