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國公務人員協會理事長李來希,面對有人批評鬧場世大運激起民族主義,李反而質疑「台灣何時成了另一個民族?」其實他的話真的沒什麼好回應,只是李來希正好點出一個連許多號稱台獨的朋友都誤會的觀念:「民族主義」。
也許是民族主義(Nationalism,又稱國族主義)這個翻譯不夠精確,使許多人容易將民族與種族混淆,但現代的民族主義早已擺脫「種族」、「血統」等等特徵,而是尋求集體的「認同」和共同的「想像」,用Benedict Anderson的說法,民族是「想像的共同體」。
是的,民族是想像的,並沒有科學上的客觀標準,民族並不去要求你的「來源」或是「純正的血統」,而是一群人、在同一個地方,為了追求想像中美好的、共同的未來而集結在一起努力,是後天的認知,而不是先天的種族主義。
舉例來說,上個月在台東有四名從瑞士來的神父正式取得中華民國國籍,他們平均來台超過50年,傳教之餘還致力於環保、教學,台語、布農語、阿美語、卑南語等都難不倒他們,即使沒有入籍前,又有誰能說他們不是「台灣人」?
或是我們可以舉一個反面的例子:黃安。當我們說他不是台灣人時,並不是單純的憤怒語言,而是他對台灣的認同與我們的認知有極大的差異,因此即使在地緣關係上他是土生土長的台灣人,但是在民族主義的概念裡頭,他是道道地地的中國人。
當我們說「台灣民族」時,我們指得並不是台語、客語、原民或是新住民等特定族群,而是指同樣認同台灣的「台灣人」,多族群國家是現代國家的常態,並不妨礙各族群凝聚成一個共同的民族或國族,因為我們在意的是追求共同的「未來」;而李來希並沒有學習過民族主義的概念及歷史,所以當他說「台灣不是民族」時,他想指的其實是種族,是我們沒有共同的「過去」。
而為何現代的民族主義對台灣如此重要?
我們先說另一個對民族主義常見的誤解,就是把民族主義跟帝國主義扯在一起,這和民族主義被歐洲王室收編後的發展史有關,由於台灣一向不重視哲學教育,有這樣的誤解其實無可厚非。
的確,民族主義曾在某些強大的國家發展成帝國主義,但在一戰後,亞、非洲的殖民地獨立經驗告訴我們,要對抗強大的帝國,必須先凝聚地區內被欺壓的各族群人民的共識,而「想像」我們是一個共同的民族就是最簡單直接的方式,所以民族主義是一體兩面的,在強大的國家中可能被用來發展帝國主義,在被欺壓的殖民地,民族主義卻是反抗殖民者的利器。
這就是為何民族主義對台灣人如此重要:我們正受到兩個中國的打壓:中華人民共和國和中華民國。
某些固執的左派份子對民族主義相當感冒便是因為缺乏整體的脈絡,而把民族主義跟帝國主義綁在一起,但台灣現實的環境中,真正的帝國主義在對岸。當你面對來自對岸的帝國主義壓迫時,不但不凝結台灣人民的共識,反而一昧地追求所謂的「世界大同」甚至「無政府主義」等等早已過時的概念,無異於面對強大敵人時放下手中的武器,如果真的放棄了自己的民族邊界,一直試圖併吞你的中國,自然也不會在各種文化、經濟的侵略上客氣。
而除了對岸,台灣島內還有另一個不斷欺壓台灣人的中國:「中華民國」。前幾日的世大運閉幕式便是最好的例子,明明中華民國國旗才是所謂「奧會模式」下的違禁品,這點從事後FISU(國際大學運動總會)特地發函警告攜帶中華民國國旗入場的阿根廷世大運代表團便可證明,但觀眾席上,滿場中華民國的旗幟飄揚都沒關係,一名舉著「TAIWAN」六個英文字母的民眾卻被中華民國警方逮捕。
比起中國,中華民國更怕台灣人凝聚起民族意識,當他們來到台灣時,他們所有的作為都符合殖民的定義:打壓在地文化、以國語取代在地語言、屠殺反抗民眾、對住民掠奪而圖利特定族群甚至白色恐怖等等;而從一戰以降,民族主義就是對抗殖民母國、建立獨立國家的主要武器,當台灣人開始共同想像未來,我們就會知道目前在國際上受到打壓的從來都不是「台灣」而是「中華民國」,台灣人可以免簽證在世界各國走透透,但他們給予的免簽文件上絕對不會提「中華民國」,而是「Citizen of Taiwan」。台灣的旗幟可以在世界各地飄揚,唯一不行的地方,就是中華民國與中華人民共和國。
中華民國很清楚,台灣沒有中華民國只會過得更好,但沒有台灣的話,中華民國什麼都不是,所以他們必須繼續欺騙我們,繼續分化我們,繼續阻止我們凝聚台灣共識,但台灣人是不是要繼承這些歷史包袱?是要繼續愛這個在國際上不受待見,又如此惡劣地對待我們、對待我們先人的政府,還是要建立一個各族群平等、共屬台灣民族的獨立國家?我想每個台灣人都會做出理智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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