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漢光37號演習在實兵驗證及電腦兵棋推演之後,一如既往的以代表我方的藍軍勝利收場,特別是電腦兵棋推演,根據《蘋果新聞網》的獨家報導〈國軍兵推首度大勝解放軍 反制飛彈與奇襲摧毀犯台兵力〉,在兵棋推演過程中,軍方是如此這般的擊敗中國的進犯:
「國軍在中共首波攻擊中完成最佳化的『戰力保存』及兵力移轉;而且共軍在中國沿海集結地面部隊,準備進行海、空聯合登台攻擊階段,國軍運用反制飛彈,摧毀中共機場與集結兵力,同時再以水面艦船、空中兵力、潛艦及岸置機動反艦飛彈,擊沈中共兩棲登陸船團,導致解放軍無法繼續執行攻台軍事行動,甚至兵力受損達到重創程度,這也是國軍實施電腦兵推以來首度大勝,讓共軍犯台『失敗』。」
這樣的結果照道理講應該是可以提振民心士氣對於國防的信心,可是反而是引起許多網友及軍武界的質疑,甚至嘲諷,只要看看相關報導底下的網路留言就一目了然。
或許是察覺到外界的不以為然,國防部不得不公開表示「兵推屬訓練功能,藉推演過程獲得未來實兵方面的重要參考依據,並沒有勝負之分。」
吾人不得不指出,這些批評、嘲諷固然有部分是出自若干酸民、親中的失敗主義者,但是吾人同樣應該看到有一些批評並非沒有道理,甚至是出自長期觀察軍事動態的有識者。
有識者們對於漢光演習的指摘
這些有識者或為民間軍武研究者、軍事記者或退伍軍方人士,但是他們都共同指出漢光演習的脫節跟不合理之處。
如軍事記者呂炯昌對於漢光演習反突襲想定的指摘可見一般:
「例如,每年反空降場地幾乎都在台中清泉崗基地,負責侵略任務的紅軍特戰部隊空降佔領機場後,一旦遇上藍軍反攻往往稍作抵抗後就舉白旗投降,這種機場反特攻、反空降演練幾乎都是『圍毆秀』。」
不僅如此,《蘋果新聞網》採訪加拿大《漢和防務評論》創辦人平可夫對於漢光37號演習的看法,平可夫直言:「國軍主要科目都沒有實戰價值。」他指摘台灣軍方輕視中國軍力在近年來的快速擴張及長足進步,更指出台灣軍方從未建立一支能反映中國軍隊實際戰力的假想敵部隊進行模擬對抗演習,他認為惟有認真的「料敵從寬」,才能真正磨練台灣軍隊的戰技。(《蘋果新聞網》,〈漢光37號演習自嗨 軍事評論家平可夫:國軍主要科目都沒有實戰價值〉)
平可夫的看法或許見仁見智,但是也點出台灣軍方在模擬假想敵的設計上的問題,從演習中對於敵方特戰人員滲透始終不脫「穿著運動服的烏合之眾」的形象再加上軍方以「徒手格鬥」制伏這些敵方特戰人員,明顯的看出問題所在。無怪乎有識者質疑「這種把敵人降格為民間鬧事者,反擊部隊變成功夫大師的『演習』,請問真的符合歷來戰史當中,多起特戰突擊的案例嗎?」
再者,如媒體報導軍方政戰部門在演習過程中以假影片反擊中國的網路資訊戰「在網路發布習近平指示『停止解放台灣,停止任何軍事行動』的假訊息,試圖鬆動對岸犯台的意志。」是一個不錯的構想;但是吾人不禁想問今日的政戰部門是否已經具有反向攻擊所需的專業跟知識?還是像曾在政戰部門任職的何中尉在〈不戰而敗的兩岸心戰〉系列文章所指摘的政戰部門內部的顢頇、故步自封等弊病,讓軍方政戰部門跟中方同類部門相較如同「石器時代與石油時代的差距」?這種情況之下真能有效反制中國的網路資訊戰?讓人深感疑慮。
以上種種只是過往漢光演習為人詬病的一部分問題,還不包括如萬年不變的劇本、報喜不報憂、閉門造車、自欺欺人、輕敵、不從實戰角度考量等種種問題。
觀察家黃竣民對於漢光演習的諷刺「推演結果還是一如往例地符合長官預期,又是一齣神話般成功的逆轉勝劇情!」再對照演習兵推中那不可思議的勝利過程跟結局,不禁讓人搖頭苦笑。
事實上正是漢光演習的種種問題使其與實戰、甚至軍隊實際情況脫節,被論者嘲諷為漢光演「戲」,雖然刺耳,但是這種嘲諷正突顯出漢光演習的癥結所在。
演習不是為了滿足軍方及國安高層的面子
眾所周知,漢光演習是軍方驗證自身戰略戰術的一年一度的「大考」,也因為其重要性,根據媒體報導,美國方面除了派遣觀摩團到場之外,近年來更派出聯絡官進駐軍方營級單位。
但是正如許多有識者所指摘的,在漢光演習當中,軍方仍然是以應付督導的態度敷衍美方的建言,漢光演習的問題並未得到根本上的改善。
或有人認為漢光演習的機密部分並未公之於眾,如此批評未免流於表面,但是從諸多有軍旅生涯,甚至參與過多次漢光演習的網友在相關新聞的網路留言都提出相同的指摘,顯示出漢光演習的確存在著不少值得檢討、反省之處。
正如日本學者松田康博所言「美軍在台海兵推時落敗,是為了找出自身弱點,才會將兵推條件設置為對自己不利。」即使是美軍,他們不會避諱在演習兵推中面臨落敗,而是找出問題進行改進,倘若美軍如此,台灣軍方難道不該自省永遠完勝的漢光演習嗎?
筆者對於改革漢光演習的建議
要讓漢光演習真正成為能驗證自身的戰力的試金石,筆者冒昧的提出數項看法作為拋磚引玉:
一、軍方及國安高層應該放下「永遠完勝」的自欺欺人心態,從嚴從實的進行演習。
二、打破軍方內部文化,讓軍方的實際情況反映在演習,並從中驗證並改進自身缺失。
三、建立一支能反映中國軍隊目前實力的假想敵部隊就各種情況之下進行模擬對抗演習。
四、讓若干民間專業人士作為假想敵或我方參與演習,除了跳脫軍方的思考框架之外,引進更多新思維在演習上。
結語
正如有識者苦口婆心的建言「不要以表演方式來進行漢光演習」,今日漢光演習的諸多問題讓漢光演習不僅無法真正驗證自身的戰力,反而成為軍武界甚至民間嘲諷的話柄;除了滿足軍方內部「報喜不報憂」文化跟主政者及國安團隊以此作內宣的政治效益之外,對於台灣的國防是有害無益的。
演習是為了驗證自身戰略戰術的實用性,而不是為了應付軍方及國安高層而實行,吾人寧願在演習兵推中失敗十次、二十次,從中找出原因改正完善,以換得實戰上的一次勝利,也好過在演習兵推中百戰百勝,卻無法通過實戰考驗帶來一次戰敗的苦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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